日本為何不怕機器人?

最近，咨詢公司麥肯錫(McKinsey)公布了有關未來工作的最新報告，這一次與女性有關。報告描述了機器人正如何以不斷加快的速度執(zhí)行人類任務，最后憂心忡忡地警告稱，未來12年，“1.6億女性當前的工作可能會被自動化取代”。

麥肯錫強調(diào)，自動化也會創(chuàng)造就業(yè)。但對于這一點是否被很多人聽到，我感到懷疑。畢竟，在我們生活的當今時代，美歐勞動者和政治人士都在擔心自動化會破壞就業(yè)，這種擔憂甚至可能在助長民粹主義和極端主義政治的興起。

但在對數(shù)字化的焦慮繼續(xù)加重之際，我們應該看看日本的情況，在這個國家，機器人似乎沒有引起那么多恐慌。我最近到訪東京，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在日本，圍繞自動化的公眾辯論似乎正面得多。

沒錯，民調(diào)顯示，日本員工與美國同行分享一些擔憂：皮尤(Pew)去年的一份調(diào)查顯示，83%的日本人認為，自動化會加劇不平等。但他們不那么擔心自動化提高將讓他們難以找到工作，比例異常之高的受訪者認為，大量采用機器人的經(jīng)濟將變得更有效率。

與此同時，日本媒體往往把機器人視為驕傲（而不是恐懼）的來源，因為它們突顯出日本的創(chuàng)新能力；的確，每1萬名員工就有300多臺機器人的日本，擁有世界上最高的機器人普及率之一。一個日本朋友滿不在乎地解釋說：“我們喜歡機器人！”

為什么？一個原因是在機器人行業(yè)，日本企業(yè)領先于國際競爭對手，營造出一種國家樂觀主義意識。另一個更微妙的因素是流行文化傾向于展現(xiàn)友好的機器人形象。想想鐵臂阿童木(Astro Boy)吧，這是一部動漫作品，日本多數(shù)成年人小時候都喜歡看：其機器人主人公展現(xiàn)出一張頗具吸引力、討人喜歡的臉龐。

然而，在英國，現(xiàn)在的成年人都是觀看《神秘博士》(Doctor Who)等電視劇長大的，這類電視劇展現(xiàn)了有關機器人的更為矛盾的形象，對于年輕觀眾而言，戴立克(Daleks)和賽博人(Cybermen)等機器敵人真的可怕（盡管鐵桿粉絲們會指出，這些實體從技術上說是半人半機器）。美國也是這樣，好萊塢影片中的機器人既可能會提供幫助，也可能會帶來傷害，比如既可能是一個無情的“終結(jié)者”(Terminator)，也可以是一個可愛的R2-D2。

還有第三個比較現(xiàn)實的問題影響著日本人對機器人的態(tài)度：人口結(jié)構。日本的出生率如此之低（每位女性生育1.43個孩子），以至于該國的工作年齡人口正以令人震驚的速度下滑。企業(yè)的回應是招聘更多女性；的確，關于現(xiàn)代日本的一個鮮為人知的細節(jié)是，15歲至64歲女性在職的比例大約為68.5%，高于美國。

日本也開始小幅增加從中國、越南和印度次大陸等地聘用的員工，以填補各種職位空缺，從老年人看護到開發(fā)人工智能（盡管日本是機器人行業(yè)的全球領先者，但它在人工智能方面實力較弱）。但這些措施無法完全彌補勞動力短缺，在日本，人們對于移民仍相當敵視。這自然讓自動化相對不那么可怕。

接著還有第四個問題：社會保障網(wǎng)絡。去年的皮尤調(diào)查顯示，在日本，63%的人認為，幫助民眾適應自動化要靠政府（而非個人）?；蛟S這并不那么意外：日本的公共社會保障網(wǎng)絡仍然非常穩(wěn)健，人民的社會凝聚力、共同目標和犧牲意識仍然較高。

而在美國，只有大約30%的公眾期待政府幫助適應自動化，兩倍多的人認為這個負擔應該由個人承擔。這聽上去也許更加勵志，但我猜它也是焦慮的來源：美國當前的一些問題可以追溯到去工業(yè)化地區(qū)很多勞動者的被拋棄感。

或許，未來幾年我們對機器人的觀點會發(fā)生變化。例如，看看意大利等國的情況將會很有意思，這些國家的出生率也在大幅下滑。甚至更有意思的是，看看政治抗議是否最終會迫使美國政府在自動化面前采取措施加強社會保障。

關鍵要點是：在機器人問題上，日本可能具備相對于其他國家的優(yōu)勢，不僅在技術方面，在態(tài)度方面也是；或者至少是認識到，在人口下降之際，機器人或許能夠讓經(jīng)濟保持增長。把這稱為“鐵臂阿童木”的意外積極面吧，或者它可能是一個跡象，表明好萊塢是時候更加正面地渲染機器人了。